南太平洋之凡事起頭難


開演要兩個月了。

卻總還是在站定位後、升降舞台啟動前,腦袋急速切換到8/11那天。

早上八點睜開眼,手機行程上寫著:South Pacific EPA, 10:00-6:00。去?不去?腦袋理所當然開始找理由:得先陪Elisa去另一個試鏡,還得去TJ Maxx買新床單。再看看吧。

去不去audition的掙扎在於,隨便一個甄選就動輒上百人出現,有我沒我,有差嗎?上的機率那麼小,去浪費時間做啥?但萬一真選上了呢?可是沒上的話整個下午就虛度了誒......(呈現無理小數的無限循環狀態)。

說穿了就是害怕,不能吃的自尊心放太大。喂,當演員不去audition還能幹嘛?


拖到下午四點,牙一咬,搭了地鐵去Nola Studio。

等候室竟然只有不到二十個人,我開口很小聲地問了monitor他們見不見非公會演員。

接著交上履歷和照片,等。

Equity,EMC,然後輪到我。手裡拿著譜,強作鎮定地移動到隔壁房間。一隻腳踏過門檻,另一隻腳卻很想逃離現場。

和桌後的一排人打過招呼後,我走到鋼琴旁把譜拿給伴奏。告訴他從哪裡開始,要什麼速度。他說,你哼給我聽聽。

聲音抖抖抖,我腦裡想的是不知道抖成這樣的聲波長得是什麼樣子。

雖說是第一個EPA,還稱不上是audition老手,但也不是菜鳥了。每次都還是緊張成那樣不知道是怎麼回事,腎上腺素分泌太過旺盛還真是無藥可醫。

轉過身走到房間的中間,我抬頭微笑,報了曲名。坐在中間的中年男子開了口:

"Are you nervous?"

"Yes."

"Good!"

我真心地笑了,繼續抖著把16小節唱完。

全場靜默。中年男子低頭看著我的履歷,說:

"So I see you're a dancer."

"Yes, that's how I started."

他抬頭,微笑地看著我:

"Oh Alison, we just think you're lovely."

"Thank you."

我渾身不自在地邊謝邊笑,甄選場合遇到這麼甜美親切的人兒還真是少見。拿了譜往門口走去的途中,回頭對著那一排人說:

"Thank you so much. You guys are so nice!"


回到等候室收東西,房間裡只剩下另外兩個人。把譜塞回背包,眼睛盯著洗得泛白的牛仔褲和腳上的那雙Keds。一般來說女生都是穿洋裝高跟鞋來audition的,我這身耍叛逆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。

突然一個聲音從頭頂上傳來。我抬頭,是另一個中年男子。微胖,帶著頂棒球帽。

"Hi. I'm the choreographer. I'd like to see you dance."

我從椅子上跳起來,慌張得手足無措。

"Uh... Sure."

兩秒的靜默像是有兩世紀那麼長,我馬上又開了口:

"Do you want me to improvise? Or you..."

"Oh no. I'm gonna teach you something. Do you have your dance shoes with you?"

"No, I don't..."

"It's fine. Just go barefoot."

踢掉鞋子,提了提褲子,上陣。

三個八拍,教了兩次,跳一次。

"Are you trained in ballet?"

"Yes."

他握了我的手,說:

"It was a pleasure."

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等候室,留下莊周夢蝶的我。回頭問monitor:

"Was that a callback?"



一個禮拜之後收到劇院製作人的email。於是,另一個旅程的起頭。

坐在中間的中年男子是導演Charley,帶著棒球帽的是編舞Michael。據說那天Michael回到隔壁房間,關上門,只說了兩個字:

"Hire her."


一個禮拜五天,七或八場表演。日子過得再怎麼不滿足,自己永遠搆不上的無力感再怎麼巨大,都能在升降舞台啓動的剎那,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往戲院的路上,坐在車裡望向窗外,看著沿路的樹葉從綠轉黃然後掉落。

I have a job. My life is damn good.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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